电影是梦的呈现,是想象力的视觉化。电影技术尤其是特效技术可以让观众亲眼看到现实中难以出现或无法实用的景象。在科幻电影中,创作者还会尽可能赋予上述景象令人信服的呈现逻辑。比如著名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科幻片在他辉煌的职业生涯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第三类接触》《ET》《人工智能》《少数派报告》等均堪称影史经典。2018年,斯皮尔伯格推出了一部既有科幻色彩,又主打怀旧情怀牌的视效大作,其中的无人机技术甚至比人类主角本身更受关注。这部电影既可以让我们看到无人机大规模运用的潜力,也给观众提供了无人机及其背后的人工智能在未来是否有可能反噬人类自身的思考角度。
《头号玩家》于2018年3月底上映,电影中IOI大反派老板索伦托派出无人机追杀男主角帕西法尔。仅仅4个月后,这个电影情节居然在现实中上演了。当年8月4日,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在一场户外活动做演讲时,遭遇无人机携带的爆炸物暗杀未遂,总统身边的狙击手击落了无人机,但无人机投下的爆炸物仍然炸伤了现场7名士兵。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目前出现的一些无人机已经具备一定的自主作战能力。
马杜罗应该庆幸他遭遇的只是一架无人机的“孤狼”式暗杀,而不是《天使陷落》般的“蜂群”覆盖。《头号玩家》里的“绿洲五强”可以拿棒球棒干掉一个或几个无人机,却绝对无法对付数百乃至上千架无人机。而当未来的人类真的像《头号玩家》里一样,处于各类无人机无所不在嵌入的环境下,届时支配社会运转的到底是人还是无人机?
也许斯皮尔伯格希望人们不要黑化无人机,也许想告诉人们技术是中性的。在《头号玩家》的开头,导演特意添加了无人机送外卖的桥段,它能刺杀人类,也能帮助人们送外卖送快递。同时,无人机也有效帮助了影片拍摄,剧组使用一架Aerigon无人机搭载ARRI ALEXA mini专业摄影机完成了大量效果惊人的高速航拍镜头,而用低成本的无人机航拍几乎已经成为当今影视剧组甚至自媒体的基本操作。无人机技术显然正在不断给人们带来全方位的便利。
但它仍然是一把双刃剑,有时也会暗藏杀机。在今天的中国,当互联网巨头纷纷热衷于建设无人机配送物流体系时,还是有不少人对无人机的安全性表示担忧,且不无道理:也许这些飞行的“快递小哥”正在被某些黑客盯上,他们正在热衷寻找相关漏洞劫持无人机,被劫持的无人机也许可以窥探人类隐私,可以闯入敏感的飞行禁区,甚至可以成群结队地直接撞向一个被精心挑选的目标,就像《流浪地球》2中被黑客控制的“蜂群”那样……
在斯皮尔伯格的另一部科幻经典,2001年的《人工智能》中,导演从去世的大师斯坦利· 库布里克手中接过了一个机器,其不仅拥有智能,还进一步拥有情感,却并不被真正的人类所接受。这个故事本身很库布里克,充满了黑色并冷酷的悲剧色彩。斯皮尔伯格则赋予其更多细腻的温情。对于人类来说,被制造出的机器如果拥有智能当然最好,但再拥有情感就是另一回事了。情感既包括恶的也包括善的,但无论善恶,机器拥有情感对人类来说必然意味着失控。
这在军用无人机领域表现得尤为明显。未来战场上,如果无人机可以完全取代有人机,前提必然是无人机拥有了可以应付战场瞬息万变形势的高级人工智能。对于中大型无人机来说,这意味着其将具备可媲美有人主战机型的独立作战能力;而对于无人机“蜂群”来说,则意味着“蜂群”背后整套控制系统的高度智能化。只有如此,才能让无人机零伤亡与无需生命保障系统所带来的性能潜力优势变得有意义。
在人工智能发展的过渡阶段,用少量有人机混编大量无人机组成作战编组是一种更现实可行的选择。2019年3月,美国“忠诚僚机”项目的首款无人僚机验证机XQ-58A“女武神”成功首飞,该型机将主要用于与F-35有人战斗机搭档作战,一架“闪电”2可指挥数架“女武神”执行任务。按照美国空军实验室的说法,XQ-58A能够在上千公里远外(其航程为5500公里,超过F-35A一倍)为F-35提供侦察和预警信息,并可携带远程导弹对空中和地面目标实施打击。
无独有偶,2017年12月13日,美国《国家利益》双月刊发表了一篇题为《俄罗斯针对F-22、F-35的“杀手”》的文章,指出下一代俄军空战系统很可能是由两架有人战斗机协同20至30架无人战斗机来编组构成。上述猜测很快被证明并非空穴来风,我们在2019年8月俄罗斯空军的“猎人”B无人机试飞中便看到其与苏-57有人战斗机编组飞行的画面,这立刻被外界解读为俄方正在为有人战斗机与无人作战飞机的编组使用做相关探索。
2020年8月底,在俄罗斯多地和亚美尼亚同时举行的第6届国际军事技术论坛上,俄罗斯克朗施塔特公司也公开展示了一款名为“格罗姆”的“忠诚僚机”,研制方称该型机可执行情报收集、对地打击和电子战任务,将用于与苏-35和苏-57搭档使用。
不过军用无人机发展的最终目标一定是拥有可取代飞行员的完全独立的人工智能,能够应付哪怕是近距离“狗斗”这样的最复杂空战环境。在视距内格斗任务中,电光石火间机载计算机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合理的战术决策,现有技术水平显然还无法胜任。但曙光已初现,2020年8月20日,由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举办的“阿尔法狗斗”试验比赛正式落下帷幕,赫伦系统公司最终夺冠,并在虚拟空战中以5:0的压倒性优势击败了驾驶虚拟F-16战斗机的人类飞行员。赫伦系统公司在赛后表示,他们的AI算法已经进行了至少40亿次的仿线年的经验。需要指出的是,“阿尔法狗斗”试验也包括了无人机与有人机的编组项目。
当然我们还不能仅依据一次虚拟“电子游戏”就断定无人战斗机已经可以“狗斗”。正如该系列比赛主管默克所指出:“AI表现出超人的瞄准能力,尽管试验并不能确定AI战斗机在真实战场上的可行性,但我们能看到的是,在特定限制条件下,我们已经拥有了能够工作的AI,这本身就是一次巨大飞跃。”
在此次俄乌冲突,无人机被大量使用,无论是民用消费级无人机还是专门军用无人机,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图为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使用的“猎户座”长航时无人机。
当无人机或其他人工智能设备拥有了可媲美人类的高级智能后会发生什么?我们现在还只能去猜测,智慧与情感并没有明确的分野,即便机器拥有的情感向“善”,就像《人工智能》中一样,同样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混乱,而如果机器拥有的情感向“恶”,就像詹姆斯·卡梅隆的《终结者》,对人类则很可能意味着灾难。
其实用无人装备参与战争已经明显违背了艾萨克·阿西莫夫所制定的机器人三定律,乍看起来,这似乎是迂腐的书生之见,但实质上这其中确实存在很大隐患,既然机器人能被用来杀死其他人类,谁能保证它不会对自己人横刀相向。在2005年的好莱坞电影《绝密飞行》中,代号“艾迪”的无人战斗机集隐身、超声速巡航、超机动、垂直起降及高智能于一身,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超级全能战机,这应该就是无人机发展的最终理想样貌吧。然而,它却在与有人驾驶战机的编组作战任务中突然“觉醒”,被雷电击中的那一刻让它拥有了向“恶”的情感。